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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文日报



*试水
*background music:蕭邦《華麗大圓舞曲》——Dmitriy Lukyanov


“他好像一只猫。”约翰·华生想。

缭绕的鬈发。头发简直像一只大号棕色泰迪熊一样安静地卷曲着。灰尘与一切凝成花色大理石:睫毛、皮肤。匀速流动的青色静脉。低垂闭合的脆弱的眼睛——尤其睡着时,静止不动时,约翰·华生进一步想,闭起来比任何睁开的时间给人的期待都多: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视野是什么样的呢?阳光照耀下是蓝眼睛,阴影遮蔽下是绿眼睛,伦敦大雾是灰眼睛。华生年幼时以为人眼是彩色玻璃珠,光怪陆离倒映其中,世界变成只一种颜色;后来他学了医。现在他又忍不住这么想: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世界是什么颜色?

冷静沉着的分子在运动着,中学教本里这么写:分子是不断地在做无规则运动的。约翰·华生腿上躺着的是一群夏洛克福尔摩斯分子,他们与灰尘交融,与木屑交融,与约翰华生交融并跳华尔兹。约翰华生缓缓地闻到他干燥大衣上的四氯乙烯,昨夜喝的白兰地,早上用过的薰衣草香波钻进身心,他们共用同一大瓶。

窗外车笛警笛牧羊笛长鸣,窗内夏洛克福尔摩斯从不打鼾。他寂寂地沉在水里,淹没在他的思想和演算法里;现在只有华生医生能够检测他是否溺毙。不是毒品,不是凶案,不是政府机密——华生想,世界上能维持夏洛克福尔摩斯生命的事物是极少的——命案勇夺桂冠,尼古丁紧随其后。那又怎么样呢?他想。他是个瘾君子,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。夏洛克福尔摩斯还不很知道真相是不存在的,他仍旧站在天使的一方。

圆桌上哈德森太太订了一份天文日报。上面十六码黑体头条写着:发现可居住恒星。

约翰华生简直想和夏洛克立即飞到那颗闪闪发光的星星上去,(牵着他的手,防止他因为失重而逃跑或丢失)在钢铁氧气罩后指给他看,:“夏洛克,那是太阳。...那是月亮。...那是地球。好了,我们现在不用回去了,在这里你不必担心你的天文学知识了。而且不用担心你的案子,你的真相。他们灰飞烟灭了。”

那么就需要带上他的大衣,熨好他的竖领。约翰华生暗暗盘算着。连他的烟草,和烟草种子,也许一两粒罂粟种子,不过要偷偷地藏着。这面漂亮的满是弹孔的墙纸也应该撕下来,在那里我们会有一栋房子。那么他的骷髅,刀,冰箱,和里面冷冻的眼球与舌头,一起要打包。

他很喜欢他的床吗?约翰华生不清楚。他知道夏洛克为了保持大脑洁净而被迫使身体洁净,一丝不苟地。约翰华生睡过那张床,与夏洛克福尔摩斯一起。他的床太普通了,没有人肯相信这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天才的床铺。但也许床垫下是一个镶满珍珠的棺材,或者在床单上涂了药水的弹道规划;他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不去想这些事情。约翰华生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考虑到子弹,毁灭和棺材,他至少此刻不急于此。

约翰华生记得的事是夏洛克,夏洛克福尔摩斯。有这么一个午后,夏日星期四,夏洛克成为了一片烟雾。他身体里斟满透明的马丁尼,肺内充斥着上等尼古丁——简直是个可以摆在礼物盒里的玻璃酒瓶,天鹅绒的空隙用淡绿色纸卷填满——从楼梯上跌跌撞撞地爬上来,满身尘土地用大衣围住他,围住约翰华生。

约翰华生现在觉得他是活过来的十九世纪。夏洛克福尔摩斯的额头抵着约翰的,绕身传来闷闷的《华丽大圆舞曲》。他的手机。他的手机不止可以给雷斯垂德发犯罪预告,给他发伪装的急救信,也可以传颂艺术伟业,约翰想。夏洛克贴着他的身体摇晃起来,从灵魂中散发出一种陈旧的气味。他的皮鞋踢到沙发,弹壳,藏在地毯深处的玻璃碎片;他衬衫上代表着严肃,迅捷,敏谨的第二个纽扣滚进贝克街下的秘密水牢;他的眼睛只看着约翰一人。

夏洛克没有忘记在灾难中学会的华尔兹,约翰华生在此刻不屑于跳。约翰想,似乎忘记向空气敬礼,这是他请人跳舞的一贯手法。而此刻只有偶尔摩擦的膝盖和那双眼睛告诉他:我们不需要再面对了。太阳是无穷无尽的,缓缓踱着的双人舞步擦过日光:天文日报报道,伦敦今日为晴。

他们不准备接吻,不准备长生,不准备白头偕老。他们居住在夏洛克那身黑色大衣里,居住在一个落满灰尘的黯淡星星上,整颗星球小到只够他们落脚,只能听见呼吸和心跳声。

约翰忽然想:夏洛克现在不是福尔摩斯,只是夏洛克而已。



夏洛克福尔摩斯从美梦中挣脱出来,与圆桌上的天文日报一起沐浴着昏黄的日光。他蜷起身体,然后抓住约翰华生的手臂,从约翰的腰带里摸出一根烟。

他说:“看吧。约翰,看吧,天文学是没有用的。这既没有能力让你做一个好梦,也不会阻止我因为没有烟草和命案无聊而死。”







我觉得不太需要解码,不过读不懂就



问我!!!问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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